日前，为筹备上海美术馆搬迁工作，应千代田俱乐部竹内阳一先生的邀请，我与陈龙对日本的美术馆进行了为期15天的考察访问。

　　5月的东京，樱花已谢，但依然一派万象更新的景象。来不及游览名胜、逛街购物，我们马不停蹄地访问了东京、京都、奈良、静冈、横滨、琦玉、水户、福岛和会津等九个城市，参观了国立、县立以及企业财团等18个各类美术馆，尽管是走马观花，所见所闻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作为美术馆的工作人员，在日本旅行或许会平添几多快慰和自豪。无论在车站港口，还是在大街小巷，我们经常被显赫的路牌所吸引，它标明了“美术馆”的方向，也体现了“美术馆”的地位。突然想起在上海经常会遇到某某出版单位索要经费才慷慨地表示可以将上海美术馆标在地图上的情景，想起坐出租几乎没有司机能知道上海美术馆确切地址的窘相，心中泛起几丝酸楚。

　　日本的美术馆究竟有多少？至今还有挂一漏万的缺憾。据说这么多美术馆是因为前些年泡沫经济的产物，而我参观了具有百年历史的京都美术馆和建设中的NTT美术馆后，总以为除了经济的作用之外，更有一种精神的追求和人文的力量。不信？你可以随便造访任何一个馆，一定会被那些摩肩接踵的前来“朝圣”的热情观众所打动。为了吃顿午饭，我们曾经在东京都立美术馆的餐厅里排过四十分钟的长队，也为了靠近画面，曾经在国立现代美术馆的展厅中静等过半个小时。日本人好像很特别，无论是料理，还是服饰，五光十色的外来文化中体现出强烈的民族意识。

　　尽管没有去过西洋，还不能想象出大伙说的欧美美术馆要好到什么模样，但眼前所见，已足够让我感受到“艺术殿堂”的辉煌。几乎在所有的大小馆内，都能轻而易举地遇见大师，米开朗基洛、亨利摩尔、莫奈、凡高，真是枚不胜举，目不暇接。他们被安排在情调各异、宽敞静谧的展厅中，接受着后来者的访问和交谈。

　　在国立现代美术馆，我有缘初识安迪沃霍的风采，从展览预告中得知，世界各地的艺术巨匠都有机会到这里做客。日本美术馆的展览通常分为常设展和企画展两种基本样式，每一个展览都要经过精心的策划和周密的准备，从主体构思、经费预算，到设计制作展线安排，还有学术讲座观众问卷调查，难怪他们策划一个展览需要一年甚至几年的时间。

　　日本美术馆的服务堪称一流，你想到的它准备好了，没想到的它也替你准备好了，而且所有的服务基本上是免费的。比如为残障者提供的专门通道和厕所，大堂里新颖的轮椅和童车；比如为普通观众准备的图文资料和电脑网络，以及周末为爱好者开放的包括铜板机、雕塑泥等各种画材画具的工作室，项目之多，条件之好，真让我们这些正在走向“市场”的人目瞪口呆、羞愧万状。

　　传说中国外美术馆的工作人员数量很少，实际上日本美术馆的员工人数要比上海美术馆的还多。当然，属于公务员编制的管理人员通常只有30人左右，而专事保洁保安等服务岗位的则在120人上下，还有一支不取薪水的志愿者队伍，定期轮换在里里外外的各种岗位上。可见，“减员”未必是改革的目的， “增效”才是发展的必然，较之日本的美术馆，我们的差距或许还不在外部条件和场馆设施，更在于内部管理和运作的理念。如何做到日本美术馆这样，“该有人的地方一个不少，不该有人的地方一个不多” ，将是我们今后一段时间的主要课题。

　　机电设备是一个馆得以正常营运的技术保障，作为外行，我只能看看热闹。记忆中馆区内所有的温度湿度、防火防盗、采光照明都由计算机管理，自动化程度高，精准度更高。一部电梯可容车辆出入，而它在上下运行的过程中，平稳得连立起的硬币都不会倒下。显然，这是需要大笔钞票的，经济基础实在是无法回避的问题。静岗美术馆花了7亿日元把罗丹的“地狱之门”请回家，而东京国立现代美术馆仅土建就耗去415亿日元。

　　经济的腾飞一定会推动美术馆的发展，美术馆的兴起一定会加速社会文明的进步。当我们为曾经失去的太多而扼腕时，一种责任感、紧迫感也油然而生。